䴙 鷉
黑色的小舟劃著水
在一片泥沼里停泊后
開始做點頭運動——
䴙鷉，伸手不見五指的小水禽
比頭頂的陽光更耀眼
比身邊的流水更清澈
䴙鷉，我很好奇
是誰讓那一團不比鴿子健壯的墨
背負著的名字，地勢如此龐雜
又如此險象環生
䴙鷉兄，你是否知道你的名字
你又是否知道
我在寫下你時的趔趄與磕巴
那小水禽抬起頭來
抹了抹嘴巴
然后拔出泥足，雙翅一展——
一串誰都聽得懂的呵呵
漸遠
鴿 子
瓦灰色鴿子的飛翔
讓天空有了人間的溫度
大地上綿延的瓦屋
養鴿子以瓦的灰
映天空以瓦的藍
白色的鴿子在廣場上散步
它們的白衣服在瓦藍的天空下
白得分外純正
白得像從天而降的云，或雪
它們嘰嘰咕咕的耳語
讓整個廣場，不
讓整個世界
都變得澄凈
都安靜下來
喜 鵲
可否用一件紅的滾金邊兒的對襟衫
換下喜鵲的黑白套裝？
紅是紅色的紅，紅火的紅
也是歡喜的紅，喜悅的紅
喜上眉梢喜不自禁的紅
一只正在操場上急行軍的喜鵲
轉頭掃了我一眼，說
你以為穿上藍色的衣服
胸懷就一定寬廣似海？如果是
我倒想送你一件灰色的長袍
立領，封閉著你的脖頸
灰，可以是灰色的灰，塵灰的灰
也可以是空濛的灰
沒有內容什么也不是的灰……
那喜鵲倒背著雙手
語速和向前翻飛的腳丫子
一樣歡快
麻 雀
此刻，我只想說麻雀的叫聲
雖然我也想說說它的小個子
它樸實的麻布褂子
它滿臉滿身的雀斑
以及腳上安裝的彈簧架子
每一只麻雀都拎著一個話口袋
每一個話口袋都糧草充足，兵強馬壯
三五話口袋湊到一起
就足抵一場小型的壩壩會議
曾經不喜歡麻雀的叫聲
曾經，老在我耳邊絮叨
因此獲贈“小麻雀”綽號的人
已飛進了春天的云層
從此我深信，麻雀的叫聲
勝過世界上所有的聲音
從此，我關注每一位麻雀
我祈禱，能夠鉆進每一只話口袋
或者，每一只話口袋
都能夠慈悲地對我敞開
作者簡介：楊莙，重慶作協全委會委員，中國散文學會會員。作品散見《人民文學》《解放軍文藝》《星火》《散文海外版》《青年作家》《綠風》等。